May 15, 2008

为中国人骄傲

今天上理发店,店里只有我一个顾客,两个理发师。来自河南的在给我理发,来自江苏的在看报纸。

江:“哎呀,你看这个妈妈,真可怜,抱着他死去的孩子,哭得那么伤心,真叫人心酸。...你看那个人,被压得只露出一只手。...”

河:“看就看,你就别说了好不好?弄到大家心情都不好,影响了工作,给人投诉,老板要骂人的。”

江:“那他们是很可怜嘛。”我从镜子里望到她的眉头是锁得紧紧的。

她们接着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,在同一个话题里打转。听着听着,我就忍不住插话了。

俺:“既然是这样,你们何不想一想如何帮他们。”

江河:“能怎么帮?”

俺:“你们可以义剪一天,把那天的收入,捐助赈灾;或放个筹款箱,让顾客捐款给灾民... 等等。”

江河对望了一下,可以看到江的眉头稍为松了一点,然后说:“我们做不了主,不过我们可以和老板提一提。”

理完发,离开之际,俺对江河说:“不管到头来,能不能,或有没有为灾民做些什么,你们都应该为中国人感到骄傲。因为到目前为止,我没有看到有关,像美国风灾时,或缅甸风灾时,或印尼动乱时的那种,趁火打劫的恶劣行为的报道。中国人在灾难面前,活得比他们更有人样。”

May 9, 2008

失而复得 -- 甩不掉的小妹(三)

小妹回到台湾后,我们都一直保持联络。知道她后来陪父亲回湖南家乡,认识了家乡的男孩,后来就嫁给他。他到台湾住了几年,我也乘出差之便,和他们见面,跟他蛮熟络的,还在台湾参加他们的婚礼。有了小孩后,他们举家搬到上海生活了。

在SARS期间,因为知道新加坡疫情严重,他们打电话来慰问。之后,也不知道什么原因,我们就断了好几年的联系。相信原因很多,新加坡晋升八位数电话号码啦,我们换了手机号码了,他们也换过电话号码,也搬过家之类的,等等。我这小脑袋瓜能想到的途径都试过了,就是没有办法联系上小妹。

又不是什么动荡的大时代,就这样的断了联系,丢了一个朋友,心里实在很不干。但是苍天好象早有安排,在你最不以为意的时候,给你一个一辈子难得一遇的惊喜。

走南闯北了那么多年,不管到什么地方,是公干还是旅游,常常去还是第一次去,我从来不需要,也不会参加配套旅游团,尤其是台湾,我闭上眼睛都能走。偏偏在一年多前,一个好友组了一个小团,要带他母亲到台湾去玩,还差两个人才能成行,就问我能不能陪他们一起去,我也就欣然的答应了。

在台湾一个星期,也没有想到要试试看找找小妹,因为我觉得她不可能会在台湾。

旅程结束前的六个小时是自由活动时间,好友问我那里可以买到台湾的土产,出于自然反应,我也不做他想的回答“台北车站”。把他们领到台北车站,让他们在那里逛,然后兵分二路,我就跑到林森北路和八德五路,帮他们买其他的老店名产后,才回台北车站和他们会合。待我回到车站时,他们还没逛完,我也就尾随闲逛。

就在这时候,耳边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和湖南口音,側身移前几步,看着那个正低头看土产的人,不只声音和口音像,连高度和身形也像他。我还是在犹豫着,不会吧,可能是人有相似吧,他怎么会在台北呢?他在台北干什么?怎么不见小妹?

我一贯的作风,不管啦,走到离他三步远的距离,对着他喊:“XXX”,他慢慢的抬起头来,愣愣的,一看到我后,没反应过来,几秒钟都说不话来。然后才慢慢的醒神过来,“哎,大哥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你也怎么会在这里?小妹呢?”

原来是小妹他爸仙游了,他们从上海回台湾办丧事。

世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。我们都觉得,我们同时都做了很多,我们平时都不可能做的不寻常决定和事情,好象只为了能够这次的重逢。而且,就算是早那么一秒,过迟那么一秒,我们可能就碰不上面了。我一面在写,一面还在感叹:“真是不可思议。”

小妹就是这样跟我说的:“大哥哥,你想把我甩都甩不掉啦。”

此后,只要过境中国,我就会用我的国内手机,在候机当儿,和各个城市的朋友通通话,聊聊天。因为不知道苍天什么时候,又会和我开一个玩笑。

成都逍遥三人行 -- 甩不掉的小妹(二)

从九寨沟回到成都,各自准备回家,握手道别之际,成都大哥问我:“你们住那儿?”

“XXX招待所。”

“不然你们就到我家来住吧。”我们很惊讶,毕竟互相认识只有几天,大哥就像小说里大侠一样,一见如故。

“不行,不方便的。”

“不怕,我那房子是空着的,另一个房客也很少回来。是医院的单位房,地方是小了一点,但是够你们三个人住的,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。”

“不会,怎么会呢。”怎么会嫌弃,我还求之不得。几天下来,已经真的把他当大哥了,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。况且还能省下不少旅费,可以去玩多几个地方。

大哥把我们领到他空置的房子,给我们弄来干净的床单枕头,打扫了一下卫生,带我们看了一下所有必须品的囤放处,还等我们把大背包从招待所取过来后,留下一大叠食堂餐卷才离开。

大哥的房子,虽然窄小,却样样齐全,舒服明亮,环境清幽。清晨百鸟鸣,黄昏蝈蝈叫。离市中心又不太远,很是方便。有这样的地方住,省下不少住宿费,手头的钱就宽松很多啦。

多了点钱花,在成都这个到处是小吃的城市,当然是大吃大喝啦。樟茶鸭,担担面,龙眼包子,钟水饺,夫妻肺片,龙抄手,珍珠丸子,赖汤圆,郭汤圆,羊肉锅魁,粉蒸排骨,麻辣锅,...等等,多得我都忘了还吃了些什么。我们还几乎每天到麻婆豆腐饭店去报到,四十道豆腐菜式,我们竟然吃了二十六道;吃尽赖汤圆的所有六种夏季馅料。最享受的还可以在江边的茶馆,从早优哉闲哉的泡到晚上。真是神仙般的生活,天府之国真不错,成都人太幸福了。

有了大哥的家这个据点,我们总是在成都休息充电,隔几天就到医院去探大哥,找大嫂聊天,也到他们家里吃饭。玩在一起的那几个住在成都的,我们也今天串这家,明天串那门的,几乎像是成都人了。也陆陆续续的去了海螺沟,峨眉山,乐山,...等。就这样,我们前前后后在成都悠悠闲闲享受了一个月。啊...令人难忘,逍逍遥遥的一个月。

正准备要离开成都的时候,传来长江中下游发大水的消息,很多东向的班车都停开了,或开不到很远的地方,要去广州只有一个途径,就是坐飞机。这时台湾小妹才一脸愁容的说,她的钱用得七七八八了,不够买机票。

原来小妹自己一个人背包旅行时,吃得很节俭,往往是几块钱一碗面就解决了一餐。不像我们这馋嘴猫,穿大街走小巷,从城北到城南,只为了吃某一家饭店的鱼香茄子,从城东到城西,只为了比较老店和新店,那家的樟茶鸭好味道。这一个月来,跟着我们在成都美食搜搜搜,把她吃穷了。虽然她说跟着我们这样吃,她吃得很开心,也从来没吃过那么多好吃的,我们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。

我们很想借她一点钱,但我们所剩的也不多,况且还要买从香港回新加坡的机票。以我在中国那么多年的心得,灵机一动,后来用小妹的护照,帮她赚了一笔钱,足够她买机票到桂林,再经香港回台湾。

离开那天,大哥到家里来送别,小妹的班机比我们晚六个小时,但是坚持要陪我们到机场。不停的聊,依依不舍的聊,直到送我们进闸时,她哭了。

成都大哥 -- 甩不掉的小妹(一)

那年,我参加成都川西旅行社的七日团,游红原九寨沟和黄龙。我坐在那辆四十人大巴的后座右边,有一个小妹当时就坐在后座的左边角,但我不是很想打交道,因为她不怎么友善。她独个儿背包旅游,一路上只顾望着窗外,不然就闭目养神,或翻阅她的自助旅游书、漫画、小说,不怎么和人说话,或视线上有任何交接。就只有当她前座的几个川辣妹子,那扰人的,又尖又快的笑闹话语,吵到她没法看书时,她就会用很凶煞的眼神,从眼角斜瞪着那些川妹子。好有傲气。

也没有闲暇去理她,因为我一路上都折腾着。那破旧的大巴上,我前座的椅背是坏的,那人只要往后一靠,椅背就会躺得很低,把我的腿都压疼了,一路上我用膝盖使劲的顶着椅背,但时间一久腿就麻痹了。一路上一直想方设法,后来真的把椅背顶住了,而且顶得很直很挺,也得到那人的谅解,不介意坐得直挺一点,我才算没那么折腾。

这下子坐得没那么痛苦后,却轮到心理不舒服了。我看那人坐得直挺直挺的,睡觉时蛮不舒服的,而他的头摇晃得很厉害,头还不时撞在车窗沿上。更糟糕的是,他头的位置,对准着窗沿上,那又尖有利,用来勾住滑窗的倒勾。如果撞个正着,肯定会头破血流。我不忍心,但有不能叫他睡觉时,头不要摇动,就一路上用手握住那倒勾。他的头还真有好几次,撞了正着,撞得我的手掌蛮痛的。开始有几次,他被撞醒了,见到我的手在窗沿上,还以为我过界了,微微回过头给我白了个眼。后来他应该是意识到了,自己把手握住那个倒勾睡觉。

也互不提起,也没有多余的客套道谢,只是心照。我们就这样成为好朋友,旅程的后半段,都玩在一起,几乎形影不离。

直到要回成都的前一个晚上,那人召集我们玩在一起的几个人,要和我一起吃一顿“最后的晚餐”。因为我决定不跟他们回成都,要离团自己去闯一闯一个未对外开放的新景点 -- 二道海。前去吃饭的途中,才发现我们团里那个傲气小妹,自己蹲在街边吃烤肉串,而且还说那就是她的晚餐。那怎么成,也不管她愿不愿意,就把她也拉了一起吃晚饭去了。

那顿晚饭,吃得很开心,也尝到那人的关心和担心。他一直在担心我去二道海的安全,关心我过后要怎么回成都去。饭后一定要我到公安处去登记,留个记录,以防万一。还硬要摸上那个要带我到二道海的马夫家里,去探一探他的底,他才放心。但是还是不忘嘱咐我要小心,最后还是希望我不要去二道海。

我自认是一个闯荡惯了的人,面对很多状况,都能够临危不乱,但是面对要辜负这样的关心,还是难以承受。第二天早上,我和大伙一起回成都去了。

二道海,我到今天还没去,而且今生都不想再去,因为我已经感受过了。

那人,我的成都大哥,是人民医院的骨科医生。

那小妹,是我想甩也甩不掉的台湾小妹妹。

May 7, 2008

却望他乡是故乡

渡桑干 -- 贾岛

客舍并州已十霜,归心日夜忆咸阳.
无端更渡桑干水,却望并州是故乡.

第一次接触到这首诗时,是在中学时代,入世尚浅,没有什么感觉。后来陆续到美国念了几年书,到台湾香港深圳苏州作了很多年事后,发觉这首诗就是自己的生命写照。况且不是一个并州,是多个并州。

人是感情的动物,对一个自己生活过一段长时间的地方,一人一物,一情一景,不可能一抹了无痕。那段时间,有可能是在成长里极为关键的阶段,有可能是情感路上的崎岖路段,再小再微不足道的事情,也有可能是刻骨铭心的,也有可能是左右信念的路标。

每一个并州都留下很多回忆,回忆的不是事,回忆的是情。回忆那些陪我一路走过的师友,回忆那些一起攀越障碍的战友,回忆那些为我抚痛疗伤的挚友。每次回到故地,相应的回忆就会很自然的浮现。每次回到故地,就像回到故乡,只想握一握你们的手,和你们叙叙旧,知道你们过得还好。

我现在回到家了,可我又想家了。

May 4, 2008

机窗外

飞行时,特别是长途飞行时,不能没有一口窗。我不要因为害怕麻烦邻座让路给我去方便,而放弃拥有座边的窗口。很多经常飞行的人,可能觉得窗外的东西千篇一律,没什么新鲜感,而喜欢走廊边的位子。但是,窗口位,我独爱。

在一个人造的封闭空间里,机身是一层分界线,它把机舱里的人造环境,在一万多米的海拔高度,从大自然里分隔出来,从光亮里隔出黑暗,或从黑暗中隔出光明,从严寒中隔出舒适,从死寂中隔出喧闹。而那口窗,是让我的思绪,能从那个隔离空间暂时脱缰的通道。

窗外是精彩的,多变的,虽然很多时候,不是朦胧胧的,就是黑压压的,往往是踏上旅途的心情写照。但是还是能让人舒畅,因为我知道这不管有多迷蒙的景象,一定会过去。而这个时候,正是可以调整心理,去接受、面对、承担迷蒙之后的变化。

如果是无云的艳阳天,那就好好的观赏一下地球的面貌,居高临下的,从一个近乎天神看人间的角度,重温和印证我的地理知识。

如果是多云的天气,那就好好的欣赏大自然的神曲。因为云,不像在地面看上去那么平面,它庞大又立体,形态多姿。也难怪,不论是什么地方的文化,都不约而同的认为,这里就是神仙们的家,是天堂。有时也会幻想,奶奶外婆和姐夫会在那里幸福的向我竖起大拇指,招招手。

当机上的人全睡了,唯我独醒时,我从不懊恼,窗口能领我到天际,和大熊猎户及巨蝎说说话,还能探望一下平时在地面上难得一见的银河和小熊。猎户说,你看我这擦过的腰带和宝剑靓不靓?我平时老在你头顶上转,你却天天低头赶路忘了抬头望一望。大熊说,我还天天带着小熊参北斗,就为了能给你指引方向。

总之,大自然里的每一景,都是美景,人生里的每一日,都会是好日。

最重要的是,窗口能让我在抵达家门前,把它亲切的呈现在我的眼前。

这次,摩天轮“新加坡之眼”亮了,睁得好大好大的看着,看着我又回来了。

May 2, 2008

国家情感的圣火

五二,将在历史上留下多一层意义,就是奥运圣火,在这一天展开中国境内传递,第一站是香港。早上下了场不小的雨,在下榻的酒店门口,把伙伴送上前往机场的计程车后,决定到尖沙嘴去碰运气,看看能不能霸到一个好位置,观看这场意义重大的仪式。

通往尖沙嘴文化中心的路,及部分的弥敦道已经封闭了,只能乘搭地铁前去。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和地铁站里,已经能够感受到激昂的气氛了,绝大部分前去支持的人全都穿上了鲜红色的汗衫,其中很多都印上“中国赢!”的字样。昨夜里才到香港,不知道有这样的汗衫,不然也会去买一件来穿上。在一大片红透的人潮里,心在泵动,血在蓄量,等待沸腾。

地铁站出口的人潮疏散得慢,基本上是寸步慢移,可能是出口的人行道早已经挤满的人潮了。虽慢不乱,而且大家不管认识的或不认识,都有说有笑的,很融洽的一个紧跟一个,左右肩互贴的律动着。偶尔远处会传来熟悉的爱国歌曲,很快的就有人跟着哼上了,那声浪很快的就淹过来,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充满了整个地铁站的厅堂和通道。我跟他们贴得很紧很近。。。

出了地铁站后,雨还没停。几乎通红的人潮上面,开着七彩缤纷的伞花海,把本来就很窄的弥敦道人行道,挤得水泄不通。也因为那些伞花的遮挡,根本看不清楚那封闭路段的情况。加上人们都是全副武装,我是一点准备也没有,不一会儿工夫,已成了很狼狈的落汤鸡了。那时距离传递圣火还有三刻钟的时间,觉得自己撑不了那么久,即使撑得了也未必看得清楚,就决定回酒店看直播算了。

回到酒店时,雨已经小很多了。刚好有足够的时间洗个热水澡,换上干爽的衣服,迎接奥运圣火仪式的直播就开始了,而且雨也停了。

直播的节目细节,除了精彩外,看得是让我眼眶微湿的感动。特别是体现在香港特首曾荫权身上,在会场上不论是上台致词,或是接圣火,或是在观众席上坐着,那庄重的体态,那聚精会神的观看每一个节目细节,那会心满足的灿烂笑容,使我深深的感觉到,香港回归的这十一年来,香港人终于找到归宿了,香港人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国家尊严,终于展示出国家自豪感了。

当他们把火炬传给第一跑后,愿这种国家情感也能随着圣火,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。

May 1, 2008

家,只有一个行李箱那么轻

在深圳开了几天的会议,昨晚告一段落,今天将到香港几天,然后终于可以回家了。当然那是在没有突发事件的前提下,才能达成的一个小小愿望。

不知道为什么,能够回家,变得那么难,而且感觉得是越来越难。

当初选择被调派去长驻深圳,是很无奈的决定,因为当时我要是不去深圳,就有很大可能是被公司遣散。理由很简单,我是华校生,英文表达能力不比英校生强;华校生,中国的中文工作环境更适合;没有人毛遂自荐要去离乡背井,管理曾就把两难的抉择,都丢给华校生去承担。

我也很清楚,当时如果没有选择到深圳去,而是重新投入求职市场的话,我们这类人,还是会面临同样的待遇,就是比起那些能言善道的英校生,要花更长更长的时间,才能找到另一份工作。

毕竟年轻,天真的认为可以到深圳工作时,一面在新加坡找新的工作。埃,谈何容易,有面试的机会时,不是申请不到个人年假回来面试,就是那公司不愿意迁就面试的日期时间,况且那机票也太昂贵了,如果没被录取,真的是血本无归。

几年后,毅然的辞掉深圳的工作,全心全意的回来新加坡找工作。结果还是没能找到能长期呆在新加坡的工作,而那些愿意聘请我的,就是看上我的“海外经验”,又是派到外地工作。就这样又陆陆续续的到香港,台湾,和中国的其他城市,工作了好多好多年。

一路走来,知道这已经是一条不归路。我们是在还不流行离乡背井的年代,就去闯荡的先锋队,“少小离家”现在想要“老大回”却是一种奢望。有时觉得当时的选择,是一生的惩罚。

飞了世界一圈,世界,只有一个月那么大。我的家,只有一个行李箱那么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