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r 29, 2008

小王,你还在北京吗?

那年,你陪着一团德国游客,我背包旅游丝绸之路,我们在敦煌的火车站认识了。后来你在乌鲁木齐送走了那些又清高又不友善的德国游客后,你不想回北京去,就和我们一起在乌鲁木齐游玩了几天。

后来也陆续送走了和我一路上慢慢壮大的英国、广州、香港、台湾、新加坡的同游团友,你还是不想回北京,就同我一起上了华山、嵩山、还有泰山。我从泰安要陪你回北京时,就发生了学生从北京涌出来,我们也随着学生们,一路像逃难似的经上海到厦门,后来兜兜转转的到了深圳。

回国后我们一直都有书信联络,一直到八九年前,就不再收到你的回信,你的电邮也失效了,寄到包头让你母亲代转的信件也没有回音。

你还在北京吗?你过得还好吗?

Mar 27, 2008

小外甥小住

三岁的小外甥一家要出国旅行,因为年纪太小,不方便把他带上,就托我俩代为照顾几天。小外甥聪明可爱,我们当然很乐意接受。

虽然小外甥对我们豪不陌生,但要他在我们家生活几天,和我们朝夕相对,从来没试过。这也是第一次他爸妈离开他身边几天,不知他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,所以在他们启程前几天,一直和小外甥提起和解释这样的安排,让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。从他可爱的回答中,可以知道他似懂非懂的。

到我们家生活的第一天,对他来说是到了一片新天地,到处跑,到处探索,有趣可爱和古灵精怪的问题是多得让我们招架不住。我们家一时之间多了许多生气,也发现我们家大了许多,因为他带着我发现了好多我们很少去触及的角落。我们家的洗衣机低下,竟然是壁虎甲虫的埋葬场;我那条无故失踪已久的梳尾打架鱼,原来是跳楼自杀的,它的干尸在阳台的花盆后面被小外甥发现。他还竟然可以躲在洗碗水槽下的橱里,让我们紧张的找了好几分钟。他是天生的侦探和探险家。

可是一到了晚上,他就直嚷“我要妈妈”,不管怎么逗他,他就是提不起劲,独自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,直到睡着。

接下来几天,我们就尽量带他到外头玩,希望他玩到累了,回家就可以睡觉。有时就让他看电影DVD,分散他的思母情绪。电影里有时有些让他害怕的影像,好象恐龙金刚之类的,他会把头转向一边然后用手遮住眼睛,但还是坐在那里不动。

几天下来后,他感到害怕时,或想睡觉时,就会爬到我身上,或用手遮住眼睛,或闭上眼睛,我就会稍为弯着身,搂一搂他,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一拍,他就睡去了。

原来,能让小孩子在你怀里找到安全和温暖,是那么有成就感。

Mar 25, 2008

走过童年

虽然很怀念甘榜的生活,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,童年是挨过来的。难怪老人家总爱给小孩取些很不好听的小名,我爸是“臭贱”、我是“肮脏”,邻家的小孩有叫猪狗牛屎,还有蚊子苍蝇蟑螂的。因为老人家都相信,这样才不会让虎姑婆注意到,小孩就能安全的长大。

甘榜虽然是小孩子的乐园,却是个处处都有危险的天地。那个年代生育得多,大人们又无暇时时刻刻盯着,就任由小孩满山遍野的跑。但又担心小孩的安全,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,就搬出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招术,请一些看不见又摸不到的“东西”来帮忙照顾。这使到我们的童年更加精彩无比。

晚上小孩不肯睡的话,夜里会有虎姑婆会来把不睡的小孩刁走。小孩也不敢在厨房里玩火,因为有灶君在那里看着。不能爬树,因为有树精,不能下水池里玩,因为有水鬼。这些禁忌,对某些小孩是起着阻赫的作用,对我们这些生性玩劣的,反倒成了一种挑战的跨栏。

尽管如此,很多意外还是发生了,有些还夺走了小孩的生命。我爬树时,把左臂跌断了。我的脚趾头,被躲在鞋子里的蝎子蛰过几次,肿得像猪脚,还奇痛无比。在玩闹时,撞翻了炉子上刚烧开的滚水,烫伤整个背,还留了大片的疤。我的邻家玩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,有一次我们把小老鼠追进一个土洞里,他伸手进去洞里捉,被咬了一下,一个小时后,他死了,后来听说是被毒蛇咬的。

童年经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,朔成了我们凡事都会冷静,看清楚情况才决定要怎么应对。冲凉时觉得脚板痒痒的,先别惯性的提脚蹬足,如果看到的是一只蜈蚣在脚背上爬过,更是不动的好,不然更糟。有一次走在小路上,和一条正在横过小路,一米多长,黄黑相间的毒蛇,碰个正着。它竖起头,望向我,还不停的吐信,我停步,僵着身,一动也不敢动,在相隔不到两米的距离,坚持了几分钟,它才爬开去。我才开始又喘气呼吸,可已经汗湿一身。

正因为这样,我们的童年,是挨过来的。要长大,是何等不容易,要活着,更不容易。

Mar 22, 2008

唉,... 代沟

有一天,我回家时,在楼下遇到住在同一栋楼的亲堂弟,正截住一辆德士,就和他打个招呼,顺口问道:“要去那里啊?”

“到乌节去。”

“现在这时候,乌节车多,你搭MRT可能更快。”

我是心疼他的钱。虽是同辈的堂弟,可是比我小二十几岁,自小看着他长大,关系有如叔姪。刚服满两年的国民服役,正在待业,还不省着点花。

“我是要搭MRT去呀。”

“那这德士...?”

“我赶时间,坐德士去MRT station。”

我的天啊,这地铁站只是五六百米之遥,步行最多只需十分钟,这德士还得兜一个大圈,相信也快不了多少。见他已经上了德士,就不再多说什么,就目送他走了,但心中气愤。

后来找到机会与他谈起,想纠正他的价值观和时间观念,就告诉他小时候我为了能赶在七点半前到学校上课的经历。

“我早上五点半就要起身,五点三刻就要出门,才能在六点半前走到巴士总站,赶上六点半的那趟首班车。”

“你骗人,那里可能要走四十五分钟才有巴士搭,这么差的service,为什么没有人complain?”

“那时候的交通不是很方便,都是这样的。”

“那时候也没有校车或德士吗?”

“有皇包车,但我们住的地方没有,即使有也太贵了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住呢?”

“没有那种条件,能有书读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
“那么辛苦,为什么你还要读?”

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傻了,一时之间脑袋空白一片。

两种不同的思维,这对话跟本就不可能有交叉点,他当我是在跟他说天方夜谭的故事。

唉,... 代沟。

Mar 20, 2008

走过甘榜

人往往是很不知足的,住在山顶时,很向往坡底的精彩生活,后来搬到坡底了,又很缅怀山顶的宁静纯朴。

在坡底生活的头几年,一有时间,我就会用省下的零用钱,瞒着老爸老妈,有时带上弟妹,回到我出生和成长的甘榜去看看。去看看屋前的红毛榴梿树,番石榴,还有我亲手栽种的木瓜树,有没有熟了的果实可以採;去看看那条不肯上钩或进网,不想跟我们搬到坡底的井底鲤鱼,是否安然无恙;去看看鸽子屋里的鸽子,是不是还在那里留恋,不去寻找新的归宿;去看看那装满回忆的温馨小屋,是否还屹立风雨中...

每去一次,就失落一次。

我们那屋,从旧樟宜路上段五又四分之三里石碑的路口,还要四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。这程路是弯弯曲曲,又上坡又下坡的红泥土路,再翻过一个小丘头,就可以看到那依坡而建的小屋。

开始只是亚答屋顶破了,屋子里湿了,但还是可以在里面找到回忆。后来无情的铁犀牛,铁恐龙臂把它撕得支离破碎,惨不忍睹。果树被推倒清除了,水井也被填平了,鲤鱼精也被活埋了。这犀牛和恐龙还贪得无厌,不停的往下挖,往深处挖,一段一段的吞噬了通往屋子的路,慢慢的它吞噬了我的母校,平仪小学,接着又听到露天戏院的呻吟,最后连路口的那段旧樟宜路上段也消逝了。

整个过程,我和弟妹都看着,弟妹还小,觉得新鲜好玩,我却觉得好象是有些东西从我的身上抽拔掉似的。就这样的,我们看着我们屋子的那个小山丘,被挖成现在的勿洛蓄水池。从勿洛蓄水池到现在的菜市工业区之间的所有小山头,全被夷为平地。这段我每天要步行四十五分钟去搭车上学的路,和那山顶的小屋,在新加坡的地貌上消失了。

上世纪末,报纸上说新加坡的最后一个甘榜就要走入历史了,我赶去看了看,但那是个不一样的甘榜,不一样的味道,不一样的感觉。今天,一有机会,在马来西亚或印尼,我还在寻找,我记忆中的那一种甘榜感觉。

Mar 17, 2008

父亲的手

要我说说我爸,我努力的回想儿时的事,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我爸当时的容貌。我最记得我爸的,就是他的那双粗糙厚实的手掌。

我爸是建筑工地里的木匠,一年里除了三个假日外,就是大年初一、五一劳动节、八九国庆日,其他日子都是早出晚归。很多时候工程在赶工期间,他出家门时我们还没醒,他回家时我们已经睡了。想见我爸时还真的要付出一点努力,就是要和睡虫抗战,但往往是败战的多。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娘不让我们睡,等我爸回来执行家训。

我们是甘榜的孩子,顽皮是我们的天性,大地是我们的乐园,乐园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玩具。放学后,就是爬树採果,下水抓鱼,丛里找蜘蛛,弹弓射飞鸟,当然有时也会追猪赶羊拔鹅毛,问题是那都不是我们家的猪鸡鸭鹅羊。捣了乱,遭人告状,被我娘这捕快逮着,就只有等候青天大老爷发落了,我爸就是那青天大老爷。

升堂时,大老爷在上坐着,草民我在下跪着,捕快兼师爷在旁边站着列数罪状。那个时候有罪在身,是不能抬头正视大老爷的脸,视线的高度最多只能看到大老爷放在膝盖上的手。也就是那双黝黑厚实又宽大的手,弯成碗状的手心,握住也托住我的小手,在执法藤条落在我的小手时,他没有松开,同时也承受的部分藤条的鞭力。执法的,是他的另一只黝黑粗糙厚实的手。

执完法后,他总会把我小手夹在他的两掌间搓揉,说:“疼吗?以后要听话了,知道吗?”这其实是我和我爸最亲近的时刻。很多时候我会故意捣蛋,就为了这一刻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