恕

和朋友聊起“恕”而且纠正他的孔子主张以德报怨之说。孔子不曾主张以德报怨，反而是主张以直报怨，以德报德。这些就不去说它，反倒是想对“恕”作一次比较深思的整理。

恕，可以理解为宽恕、饶恕、原谅，包容，不怒也。宽恕是以道德为标准，仁心宽怀，不去多加计较，但是不代表没有错。饶恕则是在法律的制约下，不加以惩罚，也不代表无罪。所以恕不是随随便便的，是有一套游戏规则的，它必须有一方请求绕恕，而另一方施于宽恕。不管求饶或宽恕别人，附带的条件是双方在不追究谁对谁错的情况下让步、卸怨、心平、气和，而且缺一不可。

为什么须要卸怨？因为怨是一种有针对性的、有对象的、无声的控诉、可累积的、可大可小的仇恨。做人不能用怨作为人际关系的基础，因为有怨就有气，有气就心不平，心不平很难恕。怨积得越多，积得越久，就越难卸下，就更难恕。所以怨须时时卸，恕要常常宽，不然就会像爱尔兰和英国的关系、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纠纷一样，世世代代辛辛苦苦。由此看来，恕是一种情操，是一种神性。To err is human, to forgive is divine，这种恕，天主教的忏悔文化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
然而恕，不是怂恿、不是逃避、不是忍让，是承认痛楚、是放下、是释怀，所以宽恕是送给自己的最佳礼物。但是放下不表示要忘记，是释怀而不是忘怀， forgiven but not forgotten，所以天主教说在末日之后始终还是有最后的审判，这样才是恕的作用。正如南非主教图图说过的，“不敢忘记，不能重复”一样，殖民历史的耻辱不能忘记，但不能让殖民主义在抬头；军国侵略的痛楚不敢忘记，但要力阻它重现；十年浩劫对人性的摧残不忘怀，自强面对未来以明辨忠奸。如果第一次被狗咬是狗的错，第二次被狗咬是环境错，第三次被狗咬那就是你自己错，因为你错恕了两次还不学学乖，第三次就应该以直报怨了。

由此想开去，中国自百多年前开始，不停的被不少狗咬了不知多少次，尤其是东北海的那只，至今还不明白恕的精髓，还在笨笨的以德报怨。希望于丹行行好，教一教她的父母官什么是以直报怨。东北海那只狗可能不够智慧去理解以直报怨的含义，就告诉它圣经从论语抄过去的译句叫做 “an eye for an eye and a tooth for a tooth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