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eb 27, 2008

天天都在看空展

我的童年和少年,在甘榜渡过,一直到中学快毕业时,才被逼迁到政府组屋里。当时老一辈的福建人,都把离市区较远的村落叫作“山顶”,把市区叫作“坡底”(因为桥南路一带叫作大坡,桥北路一带叫作小坡)。

和一般人一样,当时很兴奋能搬到比较“发达”的组屋里,不用再受鼠蛇蝎等这些恼人的家伙干扰。在我们搬走前的那阵子,这些家伙也好象有感应似的,纷纷来访道别,几乎没晚都听到有人在招呼这些访客,“哗,有蛇啊!”,“救命啊,蜈蚣呀!”。让我们对组屋的“美好”生活,更加期待、向往。

上天有时蛮残忍的,一天的搬运劳作完成后,都还没有开始享受我们期盼已久的梦想,它破灭了。才发现,原来面对鼠蛇蝎蜈蚣,要比面对城市里的噪音,更有身为一个人的尊严。因为人可以用智慧和鼠蛇蝎对抗,但是面对噪音却束手无策。尤其是那种每五分钟一次,在屋子正上空划过,震耳欲聋的空低空飞行大客机所发出的噪音。

是的,我们的新居,就在当时的巴耶里峇国际机场不远处,飞机起飞后或降落前的航线正下方。能看到那些庞然大物的腹部在头顶上划过,还有能看到不远处飞机起飞和降落的雄姿,确实是蛮壮观的,就因为这景观,我们家还成了亲朋好友们观看飞机的旅游热点。还只要有什么新型飞机(如727,747,和协号超音速飞机)首航,我们家的阳台必定座无虚席。但怎样都弥补不了那种噪音的煎熬,被排山倒海的声浪把你淹没得完全听不到自己喊叫声的恐惧。有时飞机还低飞到好象你申手可及的高度,让人担心只要再飞低一点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
那几年里,我的学业成绩不是很理想,理所当然的,飞机的噪音成了我的代罪羔羊。

打从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开始,就开始怀念我们习惯已久的宁静,甘榜的宁静。后来,国际机场搬到樟宜,我们欣喜欢呼,可是也只享受了很短暂的宁静,因为巴耶里峇机场成了空军基地,还是要面对噪音,只是和客机比起来,档次较低,班次也疏得很。

朋友约我去看空展,我对他说:“不了,那些年,俺天天都在看...”

Feb 23, 2008

吹哨人

在美国念书时,有一门“浪费时间”的必修课,因为它不具任何学分,不修的话又毕不了业。当时气愤的觉得大学是在骗咱们这些艰苦的亚洲自费生的学费,其实不然,毕业后的这些年来,在这门课里所学的东西,对很多有利益对抗的两难抉择,处理起来轻松许多。

虽然是科班的专业道德课,用在其他任何专业也一样适用。没有特定和死板的教材,教授在每堂课的首十五分钟,会列出一些重大的工业意外或事件,清楚交代其发生的来龙去脉,然后就让学生们在他的旁导下自由辩论。然后再从整场辩论中,理出一个结论。

每一个案例都存在角色的矛盾和利益的冲突,重点在与教导学生怎样分析和看清楚整个局势,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学生了解,当自身的利益或他服务的机构利益,和公众的利益有所冲突时,公众的利益应该永远放在第一位。也就是正面的鼓励学生勇敢的做一个“吹哨人”(whistle-blower)。

举个例:当一个化工厂的工程师,发现其公司把没经处理过的工程污水,直接排入下水道时,他是否应该举报?

身为公司的工程师,他有维护公司利益的责任,没能做到的话,他违反了工程师的专业道德。

不举报的话,他又有社会责任去维护那可能被影响而又毫不知情的公众,没能做到的话,他也违反了工程师的专业道德。

举报的话,他自身的利益将受到几严峻的考验,可能被公司解雇,甚至可能以后没办法在同一个行业里立足。

从这个简单的例子,角色的矛盾和利益的冲突是浅而易见的。要做一个吹哨人,永远都是一个很苦的抉择。

最近的淫照事件,很多人都偏向谴责那个把照片放上网的人,如果把他当成是个吹哨人的话,这整件事就会有更广的讨论空间和更不同的讨论方向。

Feb 16, 2008

与各族同胞同庆

今年和港台的朋友过年,回来后发现一种很奇特的现象,应该是新加坡独有的现象。其实这种现象已经出现很多年了,只是在相比之下,它显得很特出。

春节期间,到处都有社团或会馆的瑞狮队伍挨家挨户、挨店挨档去拜年,成了春节不可少的一种背景气氛。这种活动在港台也有,新加坡独特的地方在于整个瑞狮队伍,除了舞狮头的外,其他的队伍团员有华、巫、印族同胞组成,有的甚至清一色印族。我想,这个地方多元种族、多元文化的融洽融合和包容,这瑞狮队伍就是最佳的体现。

春节,与各族同胞同庆。

Feb 12, 2008

都市里的小憩空间

在繁华都市里,生活步伐快,工作压力大,如果能有一个逃脱的空间,哪怕是很短暂的逃脱,也是一种恩赐。

尽管这座城市的各路交通发达快捷,只要一有不须赶时间的小空档,我就会躲进这个空间里,好好的享受那十分钟的轻松。就好象乘上时光机器,感觉世界慢了下来。和你一同乘坐时光机器的人,优哉游哉的闲谈畅笑,或独个儿远眺。舱外的景象,两岸的高楼山峦,蓝天白云,很慢节奏的浮动着。在这十分钟里,伴随着你的只有清凉的拂风,和破浪所发出的唦...唦...唦声。我想“而无车马喧”的意境就是这样的。

这个能让人暂忘繁嚣,能让人飞得更远的小憩空间,就是香港的天星小轮。

Feb 3, 2008

我的牛棚

刚刚好十年了。十年前的这个时候,也刚好是在春节前,我们拿到了钥匙,我们轮候了三年多的新组屋,到手了。接下来当然是要处理装修的事了,但由于春节将近,只有把事情挪到春节后。

老婆是个比较有计划,有条理的人,看过了屋子的格局后,就开始构思屋子的内部装修设计。是要中式的、日式的、英国古典式、美国乡村式、等等,问得我这个不懂得这种生活情趣的人,不知如何回答是好。告诉她全都由她做主,也不行,说是如果我不参与构思,我会对屋子没有归属感。真受不了,你们说说我要归属于这屋子来干啥。

由于经常在外,以酒店为宿,加上一些自身的经历,对酒店的装潢不存好感。我就对老婆一点也不敷衍的说,对自己屋子的要求很简单,就是它不能让我踏进屋子时,有踏进酒店的感觉,就行了。至于那些这个那个什么什么式的,除了中式外,我也不知道其他式的精髓在那里,对它们就只有一种感觉,就是它们好象都不属于这个地方。真的要我挑一个属于这地方的,只有一个伴我度过童年和少年的式,甘榜式。

让我受宠若惊的是,老婆竟然同意了用我提议的甘榜式。可能因为她在“坡底”长大,对“山顶”生活有些许的憧憬和幻想。

这格式定下来了,就朝着简单、朴实、粗糙、耐用的方向去想。后来才发现,在这个要求精美为大趋势的社会里,要求简单朴实是何等的难事,就好像是大逆不道,要和整个世界对抗。

以前甘榜的屋子,一般上厅是硬泥土地板,经济上比较过得去的就用“石灰”地板,就是在泥土地上铺一层表面光滑的混凝土。房间则是楼板地,就是架高三四尺,用寸半或两寸厚的长木板并排搭成的。因此,很自然的,石灰地板就成了我们的首选。

这个决定,首先告诉了老爸,他激烈的第一反应让我们措手不及。还没有定神去接稳他的第一招,其他招式陆续刹到,“现在那里还有人做这种水泥地板”,“说了出去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”,“削衰(丢人)”,“你如果没钱做屋子,我把老本拿给你做”(原句全是福建话)等等之类和话。我们无从招架,一看就知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,所以我们放弃了水泥地板。

我们的次选是楼板地,由于找不到可做楼板材质的木板,也放弃了。最后没有办法,还是用了地板瓷砖,但是为了符合粗糙朴实的格式,我们选了户外用的瓷砖,来装修整间屋子。这样的选择,也换来装修商的质疑,再三的问,“这种砖人家通常放在阳台或户外走廊,你真的要用这种放整间屋子?”下单时还有点犹豫的问 “are you sure?”“你们真奇怪...”

我们也曾想过把所有墙壁弄成木板墙,或类似竹篱笆的墙,最终因为违反建屋局的组屋防火安全条例而作罢。由此可见,我们的选择是多么反传统,反大势,甚至有一点反理性。

至此,甘榜格式的屋子已经不可能成形了,反而形成了很随意随性和顺其自然的概念。两墙之间的小空间,架起两根细木条,在外面挂一片布帘,就是衣橱;墙上陷进去的地方,架上书架,就成了书橱;家具全都是不很搭配的散件,可以随时看心情或按日照的需要移动或摆阵,随时可以百变,或来个乾坤大挪移;;用过的空罐空瓶,成了牙刷罐、油盐酱罐;全屋的墙壁漆上了十种不同的颜色,加上窗帘家具和床单的颜色,简直是七彩缤纷,小朋友们到我们屋子里都说是Lego House。

这些年来,这屋子里的东西已经互相发生了关系,产生了联系,已经自成了一种风格了。这屋子已经不是屋子了,它成了一个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