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？

曾子有疾，孟敬子问之。曾子言曰：“鸟之将死，其鸣也哀；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。”

首先，这是一句以人类情感出发，非常感性判断的话，没有死亡意识的鸟，怎么会意识到它死之将至，又怎么会其鸣也哀呢？就好像感时花溅泪，所以其言也善也是因为其鸣也哀引发的一种主观感性判断，不管其言为何，也善。

后来人们一般上就只引用后面的一句，以强调人就快死的时候，其所说的话都是实话善言。这种情况理所当然的在戏剧情节里出现的比较多，不然的话就没有看头了。然而在现实生活里几乎非常少，甚至不可能出现过，因为不合常理。

根据一个处理终极关怀的社工透露，一般常人在将死之际，不管意识清不清醒，尽管有些守了大半辈子，也会把那些秘密和他们的生命一样，一并带走。毕竟，能够守个大半辈子，到了将死之际，再不能放下的话，讲了出来又能怎么样，又能有什么意义？这样说来，就应改成了人之将死，其言也不善。

或者，当一个人有太多太多秘密，太多太多顾忌，多到超过其感情负荷的时候，才会在还没有死之将至，深谋远虑，有规划的用更多的谎言去合理化那些秘密。

无间道

老板的新书发布会上，各大媒体都到齐了。会后老板在台上和新书筹备委员及发布会策划人员合影，准备就绪之时，老板和他们一一握手感谢。握到阿德的时候，老板还特地探过身子，和阿德交头接耳的说了些话，说说笑笑的，羡煞了好多老板身边的人。老板的手没有松开，直到各就各位准备拍照时，阿德才站到和老板隔了几个人，他该站的位子。

这一幕，又在电视新闻上播出了。阿德坐在酒廊的一个比较阴暗角落，一面看着电视荧光幕，咽下刚刚喝下的一口啤酒，一面露出一个不很明显的冷笑。

这时，阿迪捧了一杯啤酒，边走边望着电视，到了阿德身边的位子上，就坐了下来。他眼睛聚焦在电视上，喝了一大口啤酒，头也没转过来，有点酸溜溜的对阿德说，“瞧你，多风光啊。”

“这有什么好风光不风光的，老板才是主角，是老板风光才对。”

阿迪这时才把头转过来，面对着阿德说，“你少装蒜，他跟所有人握手，却只对你一个有说有笑的。”

“你这是哪门子的醋？老板说新书编辑得不错，希望我再给新书写一篇评论稿什么的，给新书造造势。”阿德淡淡的说。

“看你说的，这新书是你编辑的，评论稿还要你写，这合适吗？”

“要不，这评论稿让你来操刀？”

“别，老板都开口让你写了，我可不想抢这个风光…”

阿德心想，你别吹了，我还不知道你多少斤两。你除了替老板到指定的部门做做卧底，添添乱，打打小报告，你还能做什么？要是没有你这样的小人，老板哪能那么轻易的冷藏那些眼中钉，和关闭一个在他掌权前由公司大部分人员自己筹建起来的重要部门？几十年来，公司还一直养着你们这些什么正事都不做的蚀米虫。

“你可得小心写，拿捏得不到位，弄巧反拙了，小心你的饭碗不保。”阿迪一贯的要装起老臣子辅导晚辈。

“你放心吧，出版这本书是我向老板提议的，筹备编辑也是我主导，老板很支持及配合，他也觉得非常有必要让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，他关闭一个由员工们筹资建立起来的重要部门的缘由及心历路程，并希望能纠正他们对这个决定的所有错误认知及看法。”

“你呀你，真是一个难养大的书呆子。亏你跟了老板几十年，这一招我就得教教你了。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说得清楚的，老板这桩就是一件。你就不能由它去，完全不去提？日子久了，人家也就淡忘了，遗忘了，多好，皆大欢喜。可你就是要旧事重提，撩起大家的记忆，还弄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。”

阿德不再接话了，还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，在受阿迪的教。阿迪后面说的话，阿德一句也没有听进去，心里在想，眼前这人还真是个不可小看的卧底材料，要小心防范。居然被他看出来，为王者写历史的人，未必服务于王者。

无间道的斗争，掀幕了。

除却巫山不是云

从北京回新的班机上，大多是年底假期的旅者。旁坐的一对新加坡夫妇，大概是看我的举止有异于一般旅者，甚至异于一般的新加坡人，他们也打破一般新加坡人的沉默本色，主动的和我攀谈起来。

“你经常去，那么（北京的）哪些景点最值得看，哪些地方是非去不可的？”

“呀，说真的，那里的旅游景点都有十几二十年没去过了。只有天安门、长安街、和前门大街一带，偶尔会陪客户去看看。”

他们瞪大了一下眼睛，有点失望：“huh?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？”

这样的反应对我来说并不新鲜，就淡淡的说：“那些景点，就那个样，几十年都不会变。”后面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是：我看过最好的。

打从中国刚刚改革开放，就陪父亲带着爷爷回乡下探亲之际，顺道游览了西南华南一带。接着背包，把丝路、长江、黄河延道走透透。也趁工作常驻之便，黑土冻土草原区，都踏遍。从丹东到喀什，从漠河到天涯海角。

那时的景点真的很经典，很多都处在原始的状态，没有围栏的明陵石雕像，没有栈道的九寨沟珍珠滩，没有栏杆的壶口瀑布崖边，没有灯饰摊贩的西湖畔。

那时的景致很天然，滇池是水绿的，张家界是没有观景电梯的，登山或登长城的唯一途径只能是徒步，革命据地延安还是到处可以看到窑洞的。

那时的旅游心情是很舒畅的，没有人山人海的景象，不用你推我挤的碰撞，没有吵杂的烦躁，更没有视线阻挡的懊恼。可以好好感受庭院深深的故宫怨，幽静的九寨童话世界美，顿失滔滔的壶口瀑布怒，恬静的江南水乡秀。

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不过还是安慰他们俩，如果从来没有看过的，去看一看还是有收获的。